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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兩人就這樣在鄭嬸子麵前毫不避諱的討論著處理她的方法,壓根不在乎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和越來越沙啞的哭聲。
很快,鄭嬸子就被成山爺倆放到了院子門口,她的舌頭已經被成山割掉了,一張嘴就一口獻血,除了巴巴的聲音外再說不出其他。
先是鄰裡間的婆子看到了鄭嬸子,她好奇走過去看了看,隻見鄭嬸子裹著一張破單子,仰麵躺在地上,臉上除了血便是淚。
“你這是咋了?”
鄭嬸子祈求的看著對方,在用眼睛喊‘救命’。
門口成山爹吆喝道:“她癱了動彈不了了,咱家管不起她了。”
這句話是大大實話,回鄉避難的特殊時期,任何一個家裡都負擔不起一個病人。
鄰居婆子憐憫的看著鄭嬸子道:“彆看我,我也管不起你,咱家你是知道的,一顆米恨不得吃三天,哪裡管得起你的。”
說完她急忙離開,以免心裡再氾濫起同情心。
同情心和為彆人留的眼淚並不是誰都可以有的,那麼昂貴的東西大部分底層百姓無法負擔。
再有旁人詢問鄭嬸子的時候,鄰家婆子都會小聲把她的情況給人說一遍,而那聽說的人便不再靠近詢問,而是遠遠看一眼,或者遠遠繞過。
鄭嬸子就在這滿懷期待求救與不斷失望的求救失敗中迎來了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場大雨。
她知道這場大雨會給她這個孤零零的人帶來高熱,咳嗽以及死亡的加速。
就在她在大雨傾盆裡絕望閉眼時,一抹倩影由遠及近。
那是桃孃家的客人寧娘子,她大著肚子站在桃孃家的院子門口,朝這邊看。
她的眼中冇有驚恐冇有詫異隻有平靜與默然,好像她對自己此時的遭遇早有預料。
緊接著寧娘子便轉身回去了,她身邊的桃娘小心為她撐著扇,攙扶著她。
鄭嬸子的淚水被大雨沖淡,就在她意識渙散時,自家大門被人打開了。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睜大眼,欣喜若狂的往大門處看,她的兒子和她的相公出來了!
一定是過來抬自己回去的!
鄭嬸子目光灼灼,很快那份灼熱又被冷雨澆滅。
因為她的相公與兒子在路過她時目不斜視,徑直敲響了桃孃家的院門。
兩人甚至在桃娘過來開門時臉上堆起討好的殷勤的笑容。
“咕咕”
有母雞的叫聲傳進鄭嬸子的耳朵,這是她在這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桃娘院子裡,成山爹與成山進了院子後先在房簷下抖掉身上的雨水,又小心翼翼的將母雞從懷裡掏出來。
“寧娘子有身孕哩,咱們不能把寒氣帶給她。”成山爹說著把濕衣服捏了捏,直到衣服上再擰不出半點水滴才推門進去。
“寧娘子,我們來了。”成山爹主動招呼。
江晚寧支著頭閉眼假寐並冇有理會二人。
桃娘見狀上前推了推她,小聲說:“寧娘子,成山爹他們過來了。”
“哦。”江晚寧如夢方醒,瞅著麵前點頭哈腰的二人,又看了看外邊的雨簾。
“還在下雨呢。”她說。
“對,下了好幾個時辰了。”成山爹試圖與她接上話,讓她迴應自己。
江晚寧幽幽看了他一眼:“下了這麼久呢,不知道外頭那人如何了。”
“外頭那人……”成山爹遲疑了一瞬,“估計是死了罷,即便冇有也離死不遠了。”
江晚寧輕笑了起來:“你們父子倆可真有意思。”
“我隻說不與鄭嬸子做交易,你們不與她是一家人就行,你們怎會直接把她給丟到外邊自生自滅呢。”-